[同人_鋼鍊]約定 ８_交錯

交錯－－



是那個雨天。那個第七天。

屋外下著從那天就沒停過的大雨。
屋內，莉莎．霍克愛坐在木椅上，默默地看著床上沉睡的男孩。
複雜的情緒在她的眼眸中一覽無疑。

有難過、有不捨、有矛盾、有掙扎。
她試著深呼吸，似乎是想將這些情緒擺脫掉，但還是徒勞無功。

唉……
她把頭低了下去，內心掙扎著，該告訴他嗎？


──


好多天、好多天以前，她回到家，那個她懷疑自己存在的家。

「莉莎姊姊……好棒喔！！」
一進門，就聽到弟妹雀躍的呼喊聲。
「莉莎，有個好消息呢。」她的阿姨帶著溫柔的微笑對她說。

「在你媽媽的故鄉，有個親戚要把土地讓給我們，這樣的話，我們都可以過好日子了。」她拉了拉莉莎身上因為太小而露出半截手臂的舊衣服。
「你看，就可以幫你買新衣服了呢。還有新鞋子……」

阿姨的聲音在耳邊嗡嗡作響，她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。
媽媽的故鄉嗎？她記得好像在西部……
對於媽媽的印象早就模糊，媽媽的故鄉離她更是遙遠。

「所以說，要離開這裡？」阿姨還有弟妹們的笑容都好燦爛，她覺得喉頭好像被什麼哽住了。

「對啊，怎麼了嗎？」阿姨對於她沒有表現出興奮而感到疑惑。
「莉莎姊姊，為什麼你不開心？」弟妹們的笑容也黯淡了下來。

「沒事，真是太好了。」她聽見自己的笑聲，看見阿姨又恢復了笑容。
「這樣對大家都好。」


──


如果他們可以對她不好一點，可以不要那麼真誠地對她笑，她現在就不會這麼為難。
她只是個死了父親的麻煩小鬼，不是嗎？

窗外的雨聲沙沙作響，莉莎看著男孩看向窗外的側影，心理的糾結其實早有了答案。她知道這次她會拋下他離開的，不管怎麼樣，他們終究是兩個人。
即使她能從他細微的動作，感受到他的感受。即使他是那個自己不用開口就懂她的人。但兩人終究不同，有些事也是必須要開口才能了解的。

她得知了那些他不想讓自己知道的事情。
是關於罪惡與未來的，她不怕他做過的事，也不恨他即將要做的事。

如果是她，她也會這麼做的，無論是為了活命抑或是心中的仇恨。


──


「砰！砰！」硝煙味，令人心安的味道。

舉槍的女孩變成了少女，曾經飛揚的馬尾現在變成了簡潔又俐落的短髮。
她看向前方的靶心，沒中……
是因為接下來要坦白的事而分心嗎？

「莉莎姊姊？」背後傳來怯羞的童聲。
「怎麼？」她放下手中的槍，轉身蹲下，面對眼前還矮她很多的男孩。
「媽媽叫妳回去，說要大家一起慶祝妳的生日。」他不喜歡來這裡啦，槍聲好恐怖。
「嗯，好。你在這邊等我一下喔。」

她起身，收拾著練靶用的物品。眼角的餘光忍不住偷瞄男孩，一臉緊張的模樣，只要槍聲一響起他就害怕地往後退一步。
有點好笑又有點可愛，咳，要快點了，不然在她收好之前，他可能就先嚇跑了吧。

搬來西部的日子很平靜，她可以感受到阿姨全家的快樂。唯一的不習慣就是沒有練靶的地方，後來她找到了城中的練把場，本來他們是反對她繼續碰槍的，不過在她的堅持下，他們還是讓步了。

她知道大家都覺得她奇怪，畢竟這裡沒有一個他，可以那樣的了解她，在這個時候她會特別想他。

自己終究沒有辦法變成大家所期望的樣子，或許是因為那聲出自自己手中的槍聲吧。
回憶不盡然都是美好的，就像想起他時，總會帶著微微的心痛。

「走吧。」她拍了拍表弟瑟縮的肩，給了他一個微笑。
「嗯。」他好喜歡莉莎姊姊的笑，是因為少見才顯得特別美麗嗎？
「莉莎姊姊，生日快樂。」他抬頭，真誠地說出。
「謝謝。」她牽起了他溫暖的小手，走向他們的家，最後一次了吧。

在這裡的日子很平靜，很美好，她有種幻覺她或許可以在這裡過一輩子，忘記一切曾經在東部發生的事，那些快樂的，悲傷的，包括他。

但她仍舊沒有忘，她沒有忘記當初下的決心。
－跟隨他，保護他，那時下的決心到現在她仍然沒有忘記。


──


雨滴打在窗台上，四散開來，粉身碎骨。
在墜落的那一瞬間，想問問它，有後悔過嗎？

莉莎移動了一下因久坐而略感不適的身體，很累，七天來都如此。
雨天的潮濕，沉悶的低氣壓，兩人的僵持。
好累，好懷念起前些日子的陽光與談笑聲。

他在想著那天的事嗎？
她無法想像那種感受，當最親愛的人死在自己的眼前卻無能為力的感受。
她害怕那種無力感，就像當初父親屍體被送回來時的那種無力感，所以在他有了危險的時候，她開槍了。

「莉莎，你聽好了……手槍不是殺人用的，它是用來保護自己的。明白嗎？」

忘記問父親了，如果拿來保護別人，可以嗎？


──


火車靠站了，從軍的第三年，她回到了這個城市。
十八歲生日那天，她向家人坦白了自己的決心。他們雖然是反對的，但也拿她沒辦法，她知道這次是換她自己選擇自己的路。

又是細雨飄飄的梅雨季，她拿著純白的百合，來到父親的墓前。
太久沒回來了，連雨季都給忘了，真是多謝那名花店小姐了。
每年這個時間，這個都市總會飄上好一陣子的雨。
記得他總是不愛撐傘，卻等她看不過去，為他撐起傘時，他就露出那快樂的笑容，彷彿擁有了全世界。

回到這裡，以前的記憶又一湧而上，那些關於他的。
可是自己還有資格見他嗎，當初是她先逃開的。


──


時間差不多了，她看了看牆上的時鐘，是該回家的時候了，明天也不會再來了。
一定要對他說出口。

清了清喉嚨，她開口。
「羅伊，我……」

我知道了很多事，是你在跟休斯說時不小心聽見的。我知道你不想讓我知道，但我想說的是，即使你殺了那些人，即使你決定要當軍人，你都仍然沒有變，你還是那個你，那個我最割捨不下的你。
家裡會發生那樣的事，不是你的錯，你做過的事也不是你的罪惡，你只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。
今天過後我就要離開了，這是我沒辦法決定的，不過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過日子，未來再相見的那一天，你還可以給我一個一樣的微笑，好嗎？

這是她想說的話，她想了好多天的話。

「嗯？」他冷漠地轉過頭來，一雙黑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緒。

就在那一瞬間，她退縮了，她突然好害怕。
那真的是她熟識的那個男孩嗎，曾經總是滿載笑意的臉上現在卻找不到任何生氣，他真的仍然沒有變嗎？她開始懷疑起自己，懷疑起他，懷疑眼前看到的一切，懷疑心中所相信的一切。

「沒……我走了，休斯等會兒就會回來了。」
「你要保重。」
「再見。」
她只聽見自己講了這幾句話，然後就匆匆忙忙地逃離了那深邃的黑，那壓得她喘不過氣的黑。而眼眶中流出了不知是為他或為自己而流的眼淚。


──


那天，她逃開了，她很後悔。
如果當時將那些話說出口，是不是可以改變什麼，已經無從得知了。

她帶著回憶，悔意，在沒有他的地方又過了七年。

命運太殘酷，在他們都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，就悄然轉動。
離開彼此的他們，只能靠著自己的摸索，走著自己選擇的路，不容後悔，不容倒退，唯一能夠慰藉的，只有當初那些美好的回憶。

離開之後，她剪短了頭髮。
因為她的髮忍受不了沒有人來用指纏繞的寂寞。
就像她忍受不了沒有那雙黑眸注視的寂寞。
離開他，她學會思念，並在思念中學習到什麼叫做愛情。

羅伊，我真的很想你。
你會一樣的想起我嗎？


_待續_



後記:
其實是好多天前寫完的，一直不太滿意所以沒放上來
這段寫了兩種版本，都很怪
莉莎還真是不像莉莎
唉……有點連我自己要表達什麼都搞不清楚了

長篇真是麻煩的東西，想偷改以前的都不行:P

還有，大概再一兩回就可以完結了
終於快把這個坑填滿了!!!(喜)